一样变得恶毒,年轻时一忍再忍,都要死了,还忍什么?好几次我在厨房切菜,都想一刀把他捅死算了。”
但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,直到再次感到身体出了问题,梅丽贤都没能做到。
她应该叫朱坚寿陪她去九院复查,但看到朱坚寿那张令人不悦的脸,她感到作呕,所幸撒了个谎,独自前去。
一个人看病住院,是很孤独可怜的事,尤其她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。但她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,因为她遇到了君雯,那个可以成为她的刀的孩子。
多年不见,君雯和梅丽贤记忆中已经大变样。造船厂那么多孩子,梅丽贤最喜欢的就是君雯,她觉得这孩子很像小时候的她,单纯善良,勤劳懂事。她不止一次想,如果自己有个女儿,大约就是君雯这样。
因为和宫小云关系好,梅丽贤经常帮忙带君雯,君雯喜欢她,却不喜欢朱坚寿,这让她有种难以言说的快感。
但君雯是个命苦的孩子,会体谅父母的辛劳,能吃苦,于是成了君家吃苦最多的人。梅丽贤觉得,君雯吃的苦,她也有一份责任。
如果她从一开始就阻止朱坚寿拉宫小云炒股,君雯不会过得那么拮据。如果她坚持让宫小云带君雯去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,君雯大概不会这么年轻就发展成糖尿病。
当年,宫小云以抱怨的语气说起君雯得了什么多囊,梅丽贤没有听说过,问这是什么病。宫小云说就是月经不调,将来可能生不了孩子,然后一直埋怨君雯挑食,性格阴沉,成天关在屋里不运动,“医生说就是这样才会得病!”
听上去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病,但梅丽贤还是查了查,又找认识的医生咨询过。这病没她以为的简单,生不了孩子只是最基础的问题,更可怕的是它将影响整个内分泌系统。君雯还小,吃药加上饮食控制,是能够调整的,要多吃蛋白,少吃碳水。
梅丽贤跟宫小云说了她了解的情况,宫小云诧异道:“不吃饭怎么行?梅姐,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,哪能天天给她吃肉啊。再说,她挑食,最不喜欢吃肉了,就爱吃稀饭凉面呢。”
梅丽贤还想劝说,但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,她将话咽了下去,之后问了问君雯的情况,宫小云都说君雯在学校,她也不清楚。
所以那天在九院,当君雯拿出糖尿病确诊报告时,梅丽贤脑子嗡了一声,一下子就想起君雯十多岁时就患上的多囊卵巢综合征。
她将君雯从人潮中带离,听君雯用低沉消极的语气讲述自己这些年来的痛苦。再一次,她发现君雯真的很像她。
君雯是造船厂懂事小孩的典范,而她是贤妻良母的典范,她们都太能吃苦,于是吃了最多的苦。到头来,她恨朱坚寿恨得希望他能去死,君雯是真的有了杀死宫小云的念头。
君雯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绪终于在确诊糖尿病时爆发,她双眼通红,述说着宫小云伪装的母爱下,是自私自利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她终于明白宫小云并不爱她,希望她出人头地,只是想让她给自己养老。
宫小云从未关心过她的身体,她得了多囊卵巢综合征,对宫小云来说只是增添了一个麻烦。家里的饭菜不会因为她生病而有任何改变,宫小云宁可多买一盒面膜,也不会多给她做点肉,还怪她挑食,不爱吃肉。她真的不爱吃吗?不是,她是知道家里穷。
怨言不说的时候,就像被装在一个结实的箱子里,一旦开了口,就源源不断,不可断绝。君雯发着抖,眼泪打湿了她的脸颊。梅丽贤抱着她的肩膀,轻声说着:“孩子,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
好一会儿,君雯才反应过来,望着梅丽贤,“梅姨,你为什么要道歉?”
梅丽贤长叹,“多囊的事,你妈妈跟我说过,我问了医生,知道它有什么后果,需要注意些什么。我告诉过小云,但没有坚持让她照着做。”
君雯眼中一片茫然,不久,她像是碎掉了一样捂着脸抽泣。“所以她不是不知道,她根本不在乎。”
“对不起,雯雯。”梅丽贤拍着君雯的后背。
“我好想杀了她!”君雯的语气变得阴沉癫狂,眼中充满怨恨,“梅姨,她凭什么过得那么舒坦?凭什么?”
当杀人从一个人口中说出来,听者应该感到震惊、愤怒,梅丽贤却异常平静,她看到了她自己。她忍受了朱坚寿一辈子,她的恨比君雯更深。
“可是杀了你妈妈,对你有什么好处呢?”梅丽贤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。她看着君雯的眼睛,犹如一个慈爱的长辈。
君雯摇头,“我恨她。”
“我也有一个痛恨的人,只是我现在,已经没有能力杀死他了。”梅丽贤说:“你杀死宫小云,警察马上就能锁定你,查出你的动机,人们会骂你不孝,你将在监狱中度过余生。复仇的快感可能只有一瞬间。”
君雯擦掉眼泪,不解地看着梅丽贤。
“她到底是你的母亲,就算有千般不是,你也不应该杀她,将来过不下去,你大不了不和她一起过。”梅丽贤抚摸君雯的脸颊,“不要对小云动手,这

